有关疫情的五点时代思考

2020年4月25日，长城所组织召开了“后疫情的时代思考”座谈会，中科院研究员范岱年、中国社科院哲学所研究员邱仁宗、《自然辩证法研究》杂志原主编丘亮辉、中国科学院大学人文学院教授王扬宗、汕头大学长江新闻与传播学院院长方兴东、北京智慧时空软件科技公司董事长林爱民，长城所的刘志光、武文生、王奋宇、程宏等受邀参加了会议并发言。我在会上做了《有关疫情的五点时代思考》的发言，主要讲了五个方面：第一，时代与个人；第二，病毒与全球化；第三，长城所与抗疫；第三，互联网与全球化；第五，中国前途与人类命运。

一、时代与个人

刚才听了各位的发言很有同感。新冠肺炎疫情开始后，我一直在关注疫情对全球发展的影响。长城所每天午餐都在谈论与疫情有关的话题。对于每个人而言，一生中能遇到像新冠肺炎疫情这样的事情，可以大大提高人的见识。对我个人来讲，一生中遇到了三次大的时代变革：第一次是中国的改革开放，第二次是冷战结束，第三次是新冠肺炎疫情。中国的改革开放使我上了大学，赶上了中国80年代的思想解放大潮，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和自我选择的动力。冷战结束，我个人既是参与者，又是行动者。中国80年代的思想解放运动是冷战结束的推动力之一，更重要的是我在冷战结束后全面反思了时代的变迁，参与推动了联合国“科学与和平周”在中国的开展，探索了90年代中国改革开放的新方向，并在邓小平南巡的感召下创办了长城企业战略研究所。

这次疫情究竟能带来哪些时代变迁？我认为，有三大时代变迁：第一，这次疫情不仅是百年变局，而且是人类文明的千年变局；第二，这次疫情不仅反映了科学对社会的影响，而且必将重塑人与自然的新关系；第三，这次疫情不再是全球化的深化，而是全球化的暂停或全球化的重塑。这三大变迁将影响我们每个人、每个组织（比如长城所）、每个国家，尤其是中国的命运与未来。

二、病毒与全球化

二战以后，科学对社会的作用与影响在加大，科学在微观上的每一点进步都对人类社会产生了重大影响。物理世界的原子核、信息世界的比特、生物世界的DNA，都是如此。原子核发展出原子弹，使人类有了“核和平”；比特发展出计算机，使人类享受了数字生活和新经济。我在80年代研究过核和平，即原子弹对人类的影响，也研究过计算机对人类的影响。可以说，我后来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基于这两项研究。没有原子弹，人类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在和平的环境下生存；没有计算机，人类就不可能实现如此全面的全球化；DNA技术对人类的影响才刚刚开始。在硅谷，有人认为计算机带来的互联网将彻底改变世界；DNA技术让人永生。硅谷的很多创业者现在做的事情就是研究DNA如何延长人的寿命。没想到，这次疫情中，DNA新冠肺炎病毒不但没有让人永生，反而让人大量死亡。

2003年SARS结束后，我写过一篇博客，文中说SARS是全球化的结果，全球化使物质、企业、人、技术和资本开始在全球流动，全球化给人类带来正面效果的同时也带来许多负面效应。全球流动使人类的福祉大大提高同时，犯罪、毒品和病毒这些负面的东西也开始了全球流动。SARS就是这样一种全球化的负面效应。这次新冠肺炎病毒的爆发更全面地呈现了其全球化流行的特点。这次疫情使我坚信，在人类生存的星球上存在着上百种能够让人类毁灭的病毒和其它因素。它们平常都隐藏在世界的各种角落里，在动物身上，在海底，在冰山下面，人们看不见、摸不着。现在由于全球化，人全球流动，有可能在不经意间把它们唤醒并带往全球，从而影响全人类。比尔·盖茨最近预言，人类每隔二十年就会遇到一次这样的大灾难。我认为，比尔·盖茨还是过于乐观了，这次疫情过后，抗疫将成为人类永恒的话题，人类要更加敬畏自然，人类全球化也更要谨言慎行。

三、长城所与抗疫

如果说冷战结束反思的结果是长城所的成立，那么长城所成立27年后（1993-2020）遇到的是新冠肺炎疫情。2020年1月16日，我到武汉东湖参加了“第五届东湖互联网+新经济”大会，发表了《场景与赛道，光谷全面迈向新经济》主题演讲。会议结束后，我受邀参加了聚餐。这次会上我讲了新赛道，讲到直播带货，下沉爆发。没想到，新冠肺炎病毒在武汉迅速爆发，我回到北京不到一周武汉就封城了。回到北京后，我一直受到社区、机器人和医院的各种关心与问候。在这段时间里，我思考了很多，并写了若干篇关于疫情的文章。

4月中旬，正当我打算出差时，北京市朝阳区被列为全国高风险疫情地区，全国各地都出台了针对北京朝阳区的人到外地要隔离14天的规定。为了能出差，需要做核酸检测，我开始比较排斥这种做法，但是一想到这是疫情中一次独特的体验，我就去做了核酸检测。为了做核酸检测，我跑了两个宾馆。让我感到很纳闷的是，为什么要在宾馆做核酸检测，不是应该在医院吗？即便是不在医院，也应该是在药店才更合理。

2月3日春节复工后，长城所重点在研究怎么应对疫情，主要形成了三点洞见：第一，新经济企业在抗疫与复工中发挥了巨大作用。为此，长城所开展了“独角兽防疫调查”，调查成果写成了内参，报送给中央相关部委，同时在媒体上发表了若干篇文章。第二，抗疫将使中国的新经济社会加速到来。为此，长城所组织人员写了一期企业研究报告《新冠疫情是中国新经济发展的重要拐点》（2020年第3期），并整理成智库专题报告。此间，我还发表了几次演讲： 2月18日，在长城所举办的“新经济十讲”在线培训上，发表了《疫情加速新经济社会的实现》主题演讲；2月28日，在“2020长城所项目经理培训”会上，发表了《如何利用好互联网做在线咨询》演讲；3月17日，在中国科技咨询协会组织的“智慧战‘疫’”云课堂直播，发表了《新冠疫情与中国新经济的拐点》主旨讲学；3月18日，在中国科协组织的“科技助力企业复工产业转型专题研讨会”上，做了《要全面总结中国抗疫经验》发言；3月23日，在中国科协国际交流中心召开的“中小企业数字经济全球峰会”筹备工作远程座谈会上，做了《微观世界的一丝变化，都将造成人类社会的巨大变革》发言；3月28日，在与中国科协调宣部领导的远程会议中，做了《双创是应对疫情后经济危机的最好方法》发言。第三，全面转向发展新经济是各地在抗疫中化危为机的必选项，为此，长城所写了定制化的内参，报送给相关客户。

长城所在总结中认为，在这次疫情中，中国的电商、物流、直播、支付四个新经济商业业态发挥了重要作用，使得中国社会运行没有受到疫情的更大影响，并在全球处于领先地位。改革开放四十年来，中国在发展新经济方面走了一条非常正确的道路。

这次疫情使得各国向新经济大转型。最近长城所在研究新经济的新打法、新套路，场景和赛道是两个主要的模式。除了电商、物流、支付、直播构成了商业生态之外，疫情之后互联网教育、互联网医疗、互联网文娱和智慧交通这四个新的赛道取得突飞猛进的发展，构成了新经济社会的重要内容。现在中国各个地方都在重点发展新赛道，尤其是在线的新赛道。

四、互联网与全球化

这次疫情会对世界产生什么影响？那就是互联网全球化。过去全球的发展是互联网带动的全球化。现在倒过来了，疫情使得世界的运行几乎全部都搬到了互联网上，这是这次疫情带来的最大、最直接的变化，且最直接的影响就是重构全球化。在很多人看来，这是逆全球化，更有各种“脱钩”的说法和做法，在我看来，物质的供应链意义上的全球化会被重塑，人、技术、资本的全球流动会受到更多的限制，而互联网的全球化则会大大加强。这次疫情大大提高了人们上网的能力，网络也给人们带来新的生活模式，电商、下单、在线支付成为生活必需。在线将成为新的时代主题，比如在线办公，以前是整个互联网经济中很小的一个板块，现在突然成了爆点，各个高新区现在都把互联网办公当做新的赛道来支持。通过全球互联网，所有的在线将构成一个虚拟的世界，虚拟世界中还将出现一些枢纽和节点。

五、中国前途与人类命运

互联网新经济企业在这次疫情中起了很大作用。中国花费巨额财政资金搞的电子政务、智慧城市、公共卫生应急响应系统，在这次疫情中并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事实证明大多是失灵的，而新经济企业在其中起了至关重要的突出作用。这就说明，新经济需要新组织和新制度，新经济对新制度的呼唤把中国的新一轮改革要求一下子推到了前沿。

这次疫情使中国发展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中国是往深化改革方向走，还是往僵化倒退走？无非有两条路，一条路是回到计划经济时代，回到文化大革命时代，甚至回到义和团时代；另一条路是重新启动改革，启动全面的新经济治理。

为什么人们对未来充满了担忧？最近关于方方日记的争论，一下子把中国的舆情态势拉回到文革，甚至拉回到义和团时代。极端的战狼文化对方方日记的愤慨与当年义和拳的义愤填膺几乎完全一样。中国要是走了倒退的路，将葬送改革开放以来所取得的伟大成果，中国的前景将迎来至暗时代。

总之，无论外部环境如何恶化，只有深化改革开放才能变被动为主动，进一步改革开放的核心是重拾并践行改革开放的初心，尊重常识、尊重普世价值。与此同时，全面拥抱新经济，启动适应新经济的制度创新，开拓新治理，在新经济制度改革之路上，中国应该走在世界的前面。总之，新的一轮改革开放要把人类命运放在第一位，不但要让中国人享有尊严、幸福和自由，还要让世界人民更放心。